一個人正值壯年,卻身患胰腺癌,生命只能倒數(shù)計時,他會以怎樣的方式面對?通常,人們會選擇及早入院接受治療。而王正宏得知病情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用一整晚時間,說服妻子和他一起撒謊,向所有人隱瞞病情。接下來的17個月,他帶病堅守在破案第一線,憑借一個人民警察的“忠誠和信仰”,演繹了一段中國刑警傳奇故事。
人物:王正宏
崗位:天津市公安局塘沽分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
多抓一個罪犯就是多活一天
確診病情后,自知時日不多的王正宏,說服了妻子為他保密,繼續(xù)上班。
2013年8月6日,王正宏向領導請假,說太累了,想歇幾天。從警22年,王正宏第一次請病假。11月18日,王正宏將同為公安塘沽分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的戴世旺和張忠山叫到家,向他們透露:早在2012年6月25日,他就確診患了胰腺癌,且已到了晚期。
朝夕相處十幾年,戴世旺和張忠山不敢相信眼前的現(xiàn)實,王正宏畢竟才44歲,三人抱頭痛哭。戴世旺至今都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現(xiàn)實,所以,8月6日王正宏請病假時,他們都沒多想,以為他得的就是他說的糖尿病。
原來,確診病情后,自知時日不多的王正宏,說服了身為護士的妻子為他保守秘密,接受中醫(yī)保守治療,繼續(xù)上班。用王正宏自己的話說,“多抓一個罪犯就是多活一天?!?/p>
抓捕現(xiàn)場第一個沖進去還是他
王正宏一直像常人一樣,堅守在第一線。2012年,王正宏沒請一天假。
得知這個消息后,所有人都無法相信,一年多來,王正宏一直像常人一樣,堅守在破案第一線。
2012年11月2日,一對來自東北的朱姓姐妹到支隊報案稱,在塘沽的姐姐朱某失蹤,姐夫張某又被人綁架。經(jīng)驗豐富的王正宏聽完姐妹倆陳述后,敏銳地感到,案件背后可能另有隱情,朱某很有可能已遇害,但當時的情況不符合綁架或者殺人案的條件,于是他果斷決定,按走失人口立案,但是要按偵破殺人案的方式去開展工作。相關(guān)的調(diào)查隨即展開,果然,經(jīng)偵查發(fā)現(xiàn),張某根本就沒有被綁架,而其妻朱某卻失蹤一年半了。
王正宏帶著隊員們開始了艱苦的調(diào)查取證。當所有的證據(jù)證實張某就是殺妻兇手時,抓捕現(xiàn)場,第一個沖進去的,又是王正宏。
2012年,王正宏沒有請一天假。在他的帶領下,這一年塘沽分局刑偵一大隊實現(xiàn)了命案全破,還破獲兩起命案積案,協(xié)助外省市破獲5起命案。
隱瞞病情自稱糖尿病神經(jīng)衰弱
王正宏消瘦得越來越厲害,1.82米的個子,從90多公斤瘦到不足90斤。
知道王正宏罹患癌癥晚期的消息后,同事仔細回想,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異樣”。
“即使是酷暑天,他始終穿著長袖T恤,還穿著秋褲,辦公室床上,還鋪著過冬的被褥?!贝魇劳f。這一年,為了保守秘密,王正宏在大家面前總是特意高聲說話,只有一個人回到辦公室后,才會蜷縮起來,抑制疼痛;這一年,他不再到食堂吃飯,總是躲在辦公室吃,為的是不讓戰(zhàn)友看到自己咽下哪怕是一點食物時的痛苦表情。
有一次隊里研究案情,到半夜11點還沒完事,看樣子要通宵。這時王正宏站起來說,“我先回趟家,有點事”。當他走出院門,有隊員從窗子看見他妻子開著車已等在門口。半個小時后,又把王正宏送了回來,繼續(xù)工作到天亮。事后,大家得知,他回家是為了吃藥。
日子久了,王正宏消瘦得越來越厲害,1.82米的個子,從90多公斤瘦到不足90斤。所有見到他的人都要關(guān)心地問,“正宏,怎么最近又瘦了!”王正宏就會回答,“這不是糖尿病嘛,加上神經(jīng)衰弱晚上睡不好覺又引發(fā)了胃病?!庇谑?,大家就會再叮囑,“還是得到醫(yī)院檢查一下,要不就歇幾天?!蓖跽暌矔\懇地點頭,“等忙完了這幾個案子,馬上就去醫(yī)院?!?/p>
暴瘦90斤
判若兩人賓館拒入住
在辦理住宿時出現(xiàn)了問題,因暴瘦他本人與身份證上照片相去甚遠,賓館不予入住。
可刑警永遠沒有忙完的時候,王正宏和戰(zhàn)友們?nèi)耘f一起沒日沒夜地忙碌著。
去年7月,王正宏身體里的腫瘤明顯增大,呈加速惡化趨勢。在病魔的折磨下他實在無法繼續(xù)支撐每天到單位上班。
在這個時候,王正宏想到的依然不是自己,而是工作。他向組織提交了辭職報告,想辭去現(xiàn)任職務。他說,“如果給自己的工作打分,能打個90分。自己還想工作,但身體實在堅持不了,不能占著職位不出力。”
面對前來做工作的領導,他依舊隱瞞了真實的病情,體重只有90斤的他說:“我爭取用2個月的時間把體重恢復到140斤,重返工作崗位?!?/p>
去年10月8日,在支隊的一再要求下,王正宏勉強答應到北京治療,他又一次隱瞞了病情。在辦理住宿時出現(xiàn)了問題,因暴瘦他本人與身份證上照片相去甚遠,賓館不予入住。直到陪同的民警拿出兩人的警官證才消除誤會。
去年12月21日,當戰(zhàn)友們再次將王正宏“趕”到醫(yī)院時,躺在病床上,他念念不忘的還是命案。
對話·王正宏妻子
隱瞞病情:只要他快樂,因為我愛他
記者:得知病情那晚,聽說王正宏和你徹夜長談一宿?
王正宏妻子:是的,聊了很多,從病情到家庭幾乎都聊到了。
記者:查出胰腺癌后,為什么沒有選擇帶他及時住院治療?
王正宏妻子:醫(yī)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期了,正宏覺得已無手術(shù)和化療的必要了,他說放不下手頭的案子,不想浪費時間,希望通過中醫(yī)保守治療,還能繼續(xù)他的工作,就能完成他多抓一個罪犯多活一天的心愿。
記者:他為什么要隱瞞病情,不讓所有人知道?
王正宏妻子:他不想讓關(guān)心他的人擔心,尤其是單位的同事。他說如果單位同事知道了,肯定不讓他再工作了,而且還要從各方面照顧他,單位本來人就少,刑警職業(yè)又那么忙,他不想給單位添麻煩。
記者:作出這樣的選擇,當時壓力是不是特別大?
王正宏妻子:作為妻子,誰也不愿看到自己的丈夫身患絕癥還去拼命工作。作為兒媳,我和他一起向他的父母隱瞞,一旦他出現(xiàn)了意外,我又該如何向老人交代!
記者:那你為何還要支持他的選擇?
王正宏妻子:原因很簡單,只要他快樂,因為我愛他。
對話·王正宏戰(zhàn)友
唯一愿望:重做一件合身的警服
記者:王正宏坦白病情那天的情形還記得嗎?
戴世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2013年11月18日,王正宏把我和副支隊長張忠山叫到了他家,坦然地告訴我們,他早在2012年6月25日,就確診患上了胰腺癌,而且是晚期。
記者:當時啥感覺?戴世旺:起初,我倆都不信。隨即,我給他妻子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里,他妻子還在幫他隱瞞說沒事。我說王正宏現(xiàn)在就在我邊上,他親口告訴我們他患了胰腺癌,而且是晚期,這事是真的嗎?電話那頭,他妻子沉默了半分鐘,后來放聲大哭。
記者:確認之后,你們又是什么感覺?
戴世旺:我們是并肩戰(zhàn)斗的戰(zhàn)友,是哥們兒,10多年的感情,是可以相互為對方擋子彈的關(guān)系。確認后,我和張忠山抱著他痛哭,我倆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反倒是王正宏一直在安慰我倆。
記者:對于向你們的隱瞞,王正宏是如何解釋的?
戴世旺:我問他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們?病成這樣也不治療,為什么還要上班?他說,跟你們說了,你們還會讓我上班嗎?還會像以前讓我玩兒命搞案子嗎?
他說,這個病能不能治好大家都清楚,與其躺在床上等死,不如趁著還能動多搞些案子,隊里人手這么緊,我還多少能起些作用。
他還說,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就想再多干些工作。我熬一個夜,就等于多活一天啊。說句實話,我是真心地離不開刑警隊,離不開案子,離不開這些弟兄們啊。
記者:從患病到現(xiàn)在,王正宏有沒有對單位提出過個人要求?
戴世旺:他只有一個要求。前段時間,我們?nèi)メt(yī)院看他,他說我現(xiàn)在太瘦了,原來的警服穿不了了,希望組織上給他重做一件合身的警服。后來,我們給他重做了一件新的。接過新警服后,他讓妻子掛在病房的床頭,他說,只有時刻看到閃亮的警服,他心里才踏實。
王正宏簡歷
從警22年,先后指揮和參與偵破3000余起大案要案,榮立個人一等功1次,二等功2次,三等功3次。1月26日,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公安部作出決定,授予天津市濱海新區(qū)公安局塘沽分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王正宏同志“全國公安系統(tǒng)一級英雄模范”榮譽稱號。
京華時報記者周鑫